第六十二章 大雪掩盖下的罪恶
“好！好枪法！你要是个男的，我就让你当炮头了！”谢振东盯着姚果儿半天才说道。
姚果儿却娴熟地拉枪栓褪下弹壳，红着脸说：“大当家的，你可得说话算话！俺才不稀罕啥炮头炮手的，俺就是要跟你下山杀鬼子！”说着，弯腰将子弹带斜背在身上，子弹带是给男人预备的，太长，她就在腰间系上了，拉拉牢靠了，把马枪往身上一背，“这枪好使，就归俺了，走吧，还等啥！”
姚果儿第一个坐上马爬犁，绷着脸谁也不看。谢振东看看愣在一边的黑脸汉子孙彪，抬腿踢他一脚道：“瞅啥，傻了吧唧的，出发！”
众炮手这才一起发喊：“噢噢噢！走喽！下山喽！嘚儿驾！”
三辆马拉爬犁，谢振东孙彪和姚果儿坐在第一辆上，谢振东的四个马弁也上来，王小六驾辕，第二辆是孙彪手下短枪队的八个老炮手，第三辆爬犁上又是八个，总共二十几人，三辆马拉爬犁，呼啸着冲出了山寨的大门，转眼就消失在了山寨外的林海雪原之间……
三驾马拉爬犁从山寨出来，一路沿着老林子边儿上的山道狂奔。西北风嗖嗖的刮着，漫天都是大烟泡，五十米之外看不见景物。
“大当家的，要不要派人先进村摸摸情况？柴家村地势隐密，万一鬼子设了埋伏就不好整了！”孙彪粗中有细，在距离蘑菇沟不远的地场，他对谢振东说道。
谢振东伸手胡撸下一脸的白霜，说道：“也对！我要是鸠山，就会想到胡子还得回来，不过他有那么聪明吗？好不容易把咱们打跑了，他会觉得咱还能回来？”
“小心驶得万年船，大当家的，你们就在这边的老林子猫着，我一个人去，打探清楚了回来告诉你。”孙彪说着就招呼三架马爬犁进了林子，这片老林就是上次谢振东他们从柴家村突围出来跑路的林子。
姚果儿不等马爬犁停稳，率先跳下来，说道：“大当家的这一片俺熟悉，俺跟孙掌柜的一块去。”说着将马枪从后背摘下来端在手里。
谢振东点头道：“好！悄悄去悄悄回，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！”
谢振东话音未落，两人已经一前一后，猫腰消失在雪雾之中。姚果儿当向导，从一条秘密的猎人小道接近了柴家村。两人靠近了林子边上，前面五十米外就是村落了。
一阵大风吹过，雪雾被刮开了一个口子，柴家村的惨象出现在二人面前。远远望去，所有的房子都被大火烧过，落了房架了。
“村子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，房子都烧过的，孙掌柜的，跟我来！”姚果儿带着孙彪向下坡方向迂回，围着村子转了大半圈，村子里面没有一点儿生气。
“走吧，咱俩拉开距离，进村看看！”孙彪拔出腰间的二十响盒子炮，打开大小机头，率先猫腰快速穿过开阔地跑向村子。
姚果儿拉枪栓上子弹，一猫腰，跟在距离孙彪二十米的身后。
孙彪进了村子，说是村子，不过就是两排土坯木房，而且，房子能烧的部分全都烧没了，只剩下残垣断壁。到处都是积雪，这两天山里一直在下雪，大雪掩埋了一切。孙彪直起腰来，手里的盒子炮垂下去，回头向姚果儿招招手。
姚果儿快步跑过来，看着眼前的一片白雪覆盖着残破村落，脸上滑落两行热泪。她木然地喃喃道：“都没了，都没了……”
孙彪从后背将二尺多长的开山刀抽出来，在一个突兀的雪堆前扒拉着，赫然一个人的冻僵的手支棱出来！
“在这里！”孙彪说道，将开山刀插在身旁的雪地上，用带着棉手焖子的手将雪堆厚厚的积雪扒开。
太惨了，横七竖八，冻得僵直的尸体。仔细查看，都有被机枪击中的弹孔，血还是鲜红鲜红的，因为流出来的血，当时就冻住了，保持了最初的鲜红颜色。
姚果儿远远站着，她不敢向前走一步，她丢掉手里的长枪，普通一声跪下去，双手捧起一把白雪，将自己的脸埋在雪里……
“王八犊子小日本儿！走，果果，找大当家的去。”孙彪将开山刀插回后背，盒子炮也插在腰间，弯腰捡起来姚果儿丢在雪地上的四四式马枪，伸手将姚果儿从地上拉起来。
姚果儿摆脱掉孙彪的手，一把将步枪抢回来，说：“我知道鸠山的讨伐队的据点，就在山下的赵村。”
“好，我们先回去，跟大当家的商量下……”
“你去叫大当家的过来，他来不就是杀鬼子的吗？鸠山就在那里，叫他来杀啊，我先去了！”姚果儿拎着枪向山下的方向跑去。
“果果，回来！”孙彪大喊道，可是姚果儿灵巧得犹如林中的姣兔，已经窜出去老远！
鸠山的讨伐队其实不在这边的赵村，赵村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，讨伐队的据点在山外。赵村这边只是巡逻队上山的宿营地，平时只有十几个人的小队，常驻赵村的是护林队的一个中队，有两百人左右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在这一带砍伐树木的日本开拓团的伐木队。
伐木队喜欢在冬季伐木，积雪提供了便利的运输条件，只要用圆木做成雪橇，就可以很方便地将原木运出山外，有时连雪橇都不用做，直接用马匹就可以在雪地上拖走巨大的原木。
孙彪无奈摇头，快速返回老林子。姚果儿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，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那一堆横七竖八冻僵的尸体，那些人都是她认识的，从小自己经常在柴家村玩耍，而是的伙伴，舅舅一家人，以及村里的叔叔大伯，婶婶大娘。
他们都死了都被日本人屠杀了，就像冻死的牲口一样堆在那里。姚果儿对刺骨的冷风夹杂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的疼痛毫无知觉，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：报仇！
